宗喀巴大師於聖道三要中,嘗云:「出離若無淨發心,執持修習終不成。無上正覺圓滿因,智者當發菩提心。」行者思惟此生能獲得暇滿人身,是極為殊勝難得且具足極大義利,然而死亡卻隨時可能降臨,故此生的執著求不具有任何的意義,行者至少須生起希求獲得來世利益的出離心。行者復深入思惟,來世縱能往生人天善趣,卻依然無法擺脫善業與惡業的流轉,故應惕勵自己生起能從輪迴解脫的堅定出離心。然而,行者若僅止於生起出離心,則僅能使自己一人從輪迴解脫,如此,將無法盡除一切過患,遑論成就廣大究竟的圓滿與功德,故行者應進而生起能成就一切圓滿與功德菩提心

出離心小乘佛教修持的重點,行者若欲具足修持大乘教法之因,入於大乘佛教之門,除需生起出離心之外,尚需生起以慈心與悲心為基礎的菩提心,若行者未能生起菩提心,縱然擁有強大的禪定力與神通力,依然無法入於大乘之門。唯有修持菩提心,方能成就無上正等正覺,且具足能力度化一切有情眾生,將其安置於究竟的安樂之中。

小乘聲聞緣覺獨覺)聖眾,已然證悟空性,甚至能安住於三摩地禪定之中,長達數劫的時間。然而,諸聲聞緣覺聖眾無法成佛的原因,即在於其未能生起菩提心

行者於修持共下士道與中士道之後,應視三界如火宅,堅切地希求自己能從輪迴解脫。進入上士道的修習之後,行者應觀待三界中一切的有情眾生,皆同處於火宅之中,承受著無數痛苦的煎熬,故應戮力協助一切有情眾生,皆能從輪迴無邊的痛苦解脫。例如,自己與父母、兄弟、姊妹同為一家人,若僅關心自己的安樂,棄家人於不顧,此實為可恥的行為。吾人既與一切有情同處於三界之中,自不應坐視有情眾生繼續於輪迴中沉淪受苦,而須救度一切有情眾生皆能自輪迴解脫

小乘行者由生起出離心,進而修持增上戒學、增上定學、增上慧學,終能擺脫煩惱的糾纏,從而證得涅槃寂靜。然而,即使已證得涅槃,對於自利而言,亦僅能斷除煩惱障,而未能斷除所知障,無法現證法身。由於未能現證法身,因而無法圓滿一切功德,故僅能獲致少分自利,自利尚且未能圓滿,遑論利他。復因小乘行者耽於涅槃寂靜之樂,猶如服食迷幻藥或吸毒(楞嚴經中將其形容為服食發瘋藥水的人),使自己生起短暫安樂幻覺,待藥力消退,方能清醒的人一般,欲再生起利他的菩提心,極為困難,必須由佛陀賜予加持,使其出於涅槃寂靜,並經由佛語或佛身的放光加持,使其生起菩提心,入於大乘之門。法華經中,即記載了佛陀勸請羅漢聖眾,發起菩提心,入於大乘菩提道的開示。

此外,於「寶性論」中,亦記載佛陀曾如是勸請羅漢聖眾:你們當下所止息的涅槃寂靜,並非是你們所認知的究竟涅槃,唯有方便智慧雙運修持,方能了知法性的真實義,入於大乘之門。若就成就佛果的時間先後而言,最初即能發心利他的大乘行者,雖然發心之後,未能精進修持,而使菩提心衰減,甚至因違犯戒律、造作惡業,使自己墮入三惡道之中,但由於羅漢聖眾安住於涅槃寂靜之中的時間,長達數劫,故大乘行者於業報受盡,自惡趣中出離之後,繼續發起菩提心,修持大乘菩提道,其成就佛果的時間,仍較羅漢聖眾為先。且由於涅槃寂靜的境界已沒有任何的痛苦苦苦壞苦行苦),羅漢聖眾欲生起慈悲心,極為困難,縱然能經由佛陀勸請入於大乘菩提道,但其修持大乘道的過程,仍然充滿了各種障礙。華嚴經中,記載了目犍連尊者曾對佛陀如是啟白:佛陀所開示的大乘道,極為殊勝,吾等願意忍受各種的困難與痛苦,努力修持大乘道。尊者如是啟白,即說明了羅漢聖眾安住於涅槃寂靜的安樂之中,時間長達數劫,由於不復有任何的苦受,難以生起慈悲心。反觀初發心修持的修行人,由於生活中仍然時常感受到許多的痛苦,對於慈悲心的生起,遠較羅漢聖眾容易許多。是故,行者於修行之始,須謹慎抉擇,不應入於僅求一己解脫小乘道,而應生起利他的菩提心,入於大乘之門,以能圓滿自利與利他的佛果,作為自己修行的目標。

或許會有人質疑,既然羅漢聖眾欲再發心入於大乘道,是如此地困難,為何佛陀不直接開示大乘道呢?此一疑問,佛經之中,以譬喻說明:例如,有一個孩童(有情眾生),於著火的房屋之中(三界如火宅)非常高興地玩著心愛的玩具(眾生著的榮華富貴),在屋外的大人(佛陀),欲勸他趕快逃出屋外,然而,由於孩童絲毫未察覺房屋已經著火,仍然繼續玩著玩具,不理會大人的勸告,此時,大人必須善巧地告訴他:「屋外有更好的玩具(涅槃寂靜),趕快到外面來。」待他走出屋外,再引導他至真正的目的地。

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記載:菩提心是成就自他一切善好的根源,亦為去除一切衰損的良藥,任何一位士夫均能趣入修持,無論親見、聽聞、憶念、接觸菩提心,皆能利益其他有情眾生,而吾人的利益,亦在利益其他有情眾生的過程中圓滿,故菩提心是最善巧的方便

噶當派的祖師格西「博多瓦」曾以毒物、食物、藥物三種物品,比喻三士道修行的內容。當一位身罹重病的病患,接受醫生的診治,醫生首先給予毒物(嘔吐藥或瀉藥),使其服食之後,能將身體中所有的毒素排出;其次給予各種適合的食物,以滋養身體;最後,給予藥物(無死甘露),使其完全恢復健康。毒物比喻思惟暇滿人身難得、死無常、三惡道苦,使行者厭離對此生安樂的著,誠心發露懺悔,將往昔造作的惡業,完全予以淨除;食物比喻思惟輪迴的過患,使行者斷除對來世的著,修持各種善行,得以往生人天善趣,長養各種善果;藥物比喻執持菩提心,將一切事物轉化為無死甘露,使自他一切有情皆能成就無死、圓滿的佛果。是故,行者不應只希求自己能證得涅槃寂靜,而應努力修持利他的菩提心,終究證得自利利他的圓滿佛果。

華嚴經「初發心菩薩功德品」中,法慧菩薩曾對善財童子開示發菩提心所具有的不可思議功德。善財童子於文殊菩薩跟前發起菩提心之後,文殊菩薩為其授記:你將來必需參訪一百一十位善知識,最後,當你朝彌勒菩薩的處所方向看去,將會看到與毘盧遮那佛相同的宮殿,當你來到彌勒菩薩跟前,你將會親見彌勒菩薩往昔所行諸如布施頭、手、身體等各種菩薩行,而生起真實的菩提心。善財童子遵循文殊菩薩的授記,逐次參訪善知識,向每位善知識學習一種菩薩行,直至來到彌勒菩薩跟前,方生起真實的菩提心

菩提心是成就圓滿佛果的種子,是一切佛法的根本,即使是聲聞亦因聽聞佛陀教法而證得涅槃寂靜,而佛陀乃是由菩薩修持而來,菩薩則是眾生發起菩提心而入於菩薩道,故菩提心為一切佛法的根本。月稱菩薩於「入中論」中嘗云:「行者應禮敬新月,而非禮敬滿月。因為滿月是由新月所成;當吾人以藥王樹的果實治癒病苦時,須了解藥王樹是由幼苗長成,對於幼苗應更加細心照顧。」

菩提心眾生長養一切善法的良田,是帶給眾生一切利益與安樂的根源,猶如承載世間的大地,亦如能去除一切貧困的財寶天王眾生由於心續中累積了深厚的煩惱業障,欲趣入善法的修持,顯得極為困難,故眾生真正的貧困,乃是對於善法的缺乏。菩提心菩薩的守護者,如同呵護愛子的慈父,菩薩由於發起菩提心而成為佛子,若其菩提心衰減,即不名為菩薩菩提心是圓滿眾生一切心願的如意寶佛經中記載:善男子,雖然我們已經講述了許多菩提心功德利益,但菩提心真正的功德利益,卻是超越語言文字所能形容,善男子,你們對於無上正等正覺果位,應當生起強烈的希求心。故行者應殷重修持菩提心,只要能生起菩提心,無論資質如何駑鈍,甚至投生為畜生,均能獲致如是不可思議的功德

寂天菩薩於「入菩薩行論」中嘗云:「猶於烏雲夜,剎那耀閃電,如是因佛力,世萌修福意。」吾人微不足道的善行,在充滿業障煩惱的心續中,猶如微弱的星光難以照亮烏雲密佈的夜空,惟有如閃電般耀眼的菩提心,方能破除烏雲,淨除心續中的煩惱業障佛經中嘗云:過去數劫的諸佛,聚集討論能淨除心續中所有的煩惱業障、成就一切善行、利益一切有情眾生的根源,獲致的結論為:捨菩提心之外,別無他途!眾生欲去除一切的痛苦,獲致究竟的安樂,唯有依靠菩提心,亦唯有生起菩提心方能克服所有的困難。此因行者欲證得佛果,唯有依靠菩提心,修持能迅速成佛的密法,亦必須以菩提心為基礎。顯密教法皆須以菩提心作為修持的中心與基礎,然而,密乘金剛乘)行者須生起較顯教波羅密)更為強烈的菩提心密乘行者若無菩提心,縱能生起本尊觀、觀想壇城,然亦與遊客前來大殿參觀、禮佛無異;縱能修持氣明點,亦與對著皮球打氣無異,沒有任何意義!往昔於藏地,曾有一位修習無上瑜伽喜金剛密續的行者,由於僅生起出離心而未能生起菩提心,最後,僅證得小乘果位密乘行者未生起菩提心,尚能獲得小乘果位,而未產生極大的過患,實屬幸運!密乘行者若僅以自利的動機,修持戒、定、慧三增上學,而未能生起利他的菩提心,容易產生種種過患。

入菩薩行論」嘗云:「欲除三有苦,及除眾不安,欲享福樂者,恆莫捨覺心(菩提心)。」行者欲去除輪迴中所有的不安與痛苦,欲受用暫時與究竟的安樂,除了依止菩提心之外,別無他途可循,此為菩提心所能圓滿的無量功德。又云:「生死獄中囚,若生菩提心,即刻名佛子,人天應禮敬。」即使行者仍於生死輪迴中流轉,尚未獲得解脫,但只要能剎那生起菩提心,即超越於人天之上,入於菩薩佛子)之列,而為人天所應禮敬。六座上師本尊瑜伽持法中,關於修持菩提心的偈頌亦曾提及:「如今我生有果利,善得人身之利益,今日生於佛種姓即是菩薩佛之子。今後我當盡自力,發起隨順種姓業,於此無過淨種中,不作玷污如是行。」如同轉輪聖王喜獲麟兒,由於王政已有子嗣作為繼承人,內心感到無比歡喜!一旦行者起菩提心,入於佛子之列,諸佛亦十分欣喜,此因諸佛在世間的利他菩提事業,須由菩薩作為代表,故行者生起菩提心,諸佛立即知悉,且感到極為欣喜!

今日我有此機會講授菩提心,是非常值得慶幸之事,諸位能來此聽聞菩提心,亦為十分殊勝之事,能於心續中植下菩提心的習氣。然而,僅止於聽聞菩提心並不足夠,行者尚需不斷思惟與觀修菩提心

吾人於輪迴中流轉不止的原因,即在於強烈的「愛我執」,只知貪愛自己的利益,不顧及他人的希求與感受,因而不斷造作各種惡業,將自己繫縛於輪迴大海之中。此生,吾人有幸能獲得暇滿難得的人身,且能值遇佛陀教法,特別是顯密雙修的金剛乘教法,應當運用此生難得的機,戮力對治「愛我執」,若未能把握此一機,一旦失去即難以復得,至為愚昧與可惜!

聲聞緣覺聖眾僅希求自己能從輪迴解脫,縱然彼等已證得涅槃寂靜,亦無甚偉大之處,其原因在於彼等僅求自利,而未能利他。導師釋迦牟尼佛能證得具足一切種智的圓滿佛果,其原因在於佛陀所思所念,皆以利他為動機,絲毫不為自利,且能不斷的修持與增長,此種只求利他的菩提心,正是佛陀的偉大之處。

佛陀的二位大弟子—舍利弗目犍連,雖已證得阿羅漢果位,具有能安住於涅槃寂靜之中,長達數劫的定力,然而,佛陀並未曾向其禮敬,而佛陀卻願向諸位菩薩頂禮,由此可知,菩薩功德遠勝於羅漢聖眾的功德佛經中如是記載:禮敬菩薩即等同於禮敬三世十方諸佛菩薩,而禮敬諸佛,則不等同於禮敬三世十方所有的諸佛菩薩。其原因在於,若吾人自果樹的幼苗長出開始,即加以細心照料,待幼苗長成大樹,結出櫐櫐的果實之後,即可說所有的果實均曾受吾人的照料;反之,若吾人僅照料果實,則所照顧的對象亦僅限於果實,而無法及於幼苗乃至果樹。復次,佛經中亦如是記載:當菩薩坐於沒有馬匹牽引的車上,受用色、聲、香、味、觸等五妙欲時,此時,若為佛陀所見,佛陀願意將馬車的韁繩,置於頸上,親自為菩薩牽引車子。佛陀如此禮敬菩薩,乃是由於菩薩能生起菩提心,歷經累劫修持各種難行難忍的菩薩行,去除眾生痛苦,使眾生能獲得暫時與究竟的安樂,終將證得圓滿佛果,是故,佛陀菩薩十分珍視與禮敬。

所有的菩薩最初示現於世間的形象,亦與凡夫無異,為何後來卻能成就如文殊菩薩一般,具足相好莊嚴等無量功德呢?其差別在於菩薩能生起菩提心,廣行各種菩薩行,故能具足如是殊勝的功德與莊嚴。噶當派的祖師亦曾如是開示:行者雖能持修法,然而,卻未能於心續中生起證量,其根源在於行者對菩提心未能用心觀修與體悟,未能生起真實的菩提心阿底峽尊者當時在印度,已是通曉內外五明、顯密教法大成就者,然而,為了能親近金洲大師菩提心七重因果持法的傳承祖師)修學菩提心尊者甘冒生命的危險,搭船渡海至現今印尼的蘇門答臘,以十餘年的時間,追隨大師修學菩提心,雖然大師對於空性的見解,屬於有相唯識而非中觀,但尊者仍將大師奉為他最尊敬的師長,其原因即在於尊者所獲得菩提心的教授是由大師而來。由此可知,尊者極為珍視菩提心。具足如此偉大成就尊者尚且如此,吾人更應努力觀修菩提心

菩提心的觀修並非偶爾為之即可,必須念茲在茲,如同供養諸佛菩薩必須數數為之,甚至是累世不斷地串習、修持,方能成就。例如,阿闍世(未生怨)王於過去生中,即不斷串習修持空性,此生他以黃金製成的寶衣,供養文殊菩薩菩薩接受之後,回贈與他,並請他穿上,當他穿上寶衣時,身體卻突然消失,從而現證空性。阿闍世王能現證空性,並非僅是由於此生供養文殊菩薩功德所致,而是基於累世串習空性的力量,於此生行供養時,因成熟而成就。是故,行者平時即需努力串修菩提心,或許將來某日以鮮花供養諸佛菩薩時,能於當下生起真實的菩提心佛經中記載:行者若能生起菩提心,則帝釋四大天王皆願意來到行者跟前,向行者頂禮,對於行者的心願與事業,皆願盡力護持、協助。

行者希望證得圓滿佛果,而佛果之所以遠比阿羅漢果位殊勝,其差別在於欲證得佛果,必須累積廣大圓滿福德智慧資糧,唯有行者能生起菩提心,並且善加執持與運用,方能圓滿此一目標。行者若能善用菩提心,即能將庸俗乃至錯誤的意念、行為,轉化為具有意義的善行,猶如冶金時所添加的冶金劑,能將廢鐵的雜質去除,轉變為有用的鋼鐵一般,菩提心的殊勝,即在於行者若能努力實踐,即使於日常生活之中,亦能累積廣大的福慧資糧與不可思議的功德

菩提心能使行者得以從輪迴解脫,吾人努力修持各種善行,希求來世能往生人天善趣的同時,若能結合菩提心,則所修持的善行,將能成為圓滿眾生的心願與利益,給予眾生暫時與究竟安樂的菩薩行。入菩薩行論云:「餘善如芭蕉,生火即枯槁,覺心樹生果,不枯反增茂。」吾人為求自利所修持的各種善行,其善果一旦受用之後,隨即消失,猶如同芭蕉樹結果之後,隨即死去一般。然而,若執持菩提心所修持的善行,其善果非但不因受用而消失,且還能不斷增長。行者生起菩提心之後,雖未迴向祈願自己能獲得人天善報,但卻能自然感得善果,猶如農夫播種之時,雖不希求雜草長出,然於稻穗成熟的同時,雜草亦十分茂密一般,故執持菩提心修持所獲得的善果,能不斷增長,此為菩提心的殊勝之處。

此外,菩提心對於業障的淨除,亦具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吾人所累積的業障,可分為定業、不定業二類,不定業可藉由懺悔地修持而予以淨除,定業則非常堅固,難以破壞與消除。然而,行者若能生起菩提心,即使是極為堅固的定業,亦能予以摧壞。入菩薩行論云:「如人雖犯罪,依士得除畏,若有令脫者,畏者何不依。」吾人此生若造作五無間罪,來是必然墮入無間地獄,但行者若能生起真實的菩提心,則能免於墮入無間地獄之中,縱然來世墮入無間地獄,其受苦的時間亦將大為縮短,猶如一位殺害他人父親的罪犯,時時擔心被害者子女的報復,此時,若身旁有一位具足極大能力的勇士護衛,則無須擔憂遭到報復一般。菩提心即如具足極大能力的勇士。入菩薩行論又云:「覺心如劫火,剎那毀諸罪。」賢劫結束之時,將有劫末之火,瞬間將世界悉皆焚毀殆盡,僅餘灰塵。菩提心即如劫末之火一般,能將行者所累積的罪業,徹底予以摧壞。是故,噶當派祖師曾開示:行者依止菩提心,而得以累積圓滿的福慧資糧,淨除一切罪業,去除一切障礙。行者以證得圓滿佛果為目標,而佛果又以菩提心為根源,故需殷重修持菩提心,若未能如此,任由菩提心不斷衰損,卻奢言「為利眾生願成佛」,此無異於人說夢話,絕無實現之可能!猶如有人希求所種植的果樹能枝葉繁茂、結實櫐櫐,卻任由根部腐爛,不加以照顧,如何能達成目標呢?

行者若未能生起菩提心,縱然擁有如須彌山王一般,無人能撼動的三摩地定力,或隨時能安住於空性之中,現證空性,均不能入於大乘佛法之門,亦不能成為證得佛果之因。宗喀巴大師嘗云:「一切教法的中心與根本,即為菩提心。」若就根器的利鈍而言,利根者指具有證得佛陀法身的習氣(種子)之補特伽羅;鈍根指雖尚無證得佛法身之習氣,但希求證得佛果之人。猶如希望田地長出稻子,必須先播種一般。欲證得佛陀法身必須了知補特伽羅成佛之根本—如來藏,存在於所有補特伽羅的心續之中,如來藏即為成就佛果之種子。

心續中,具有能成就佛法身的種子之補特伽羅,可將其歸類為「佛種性」,佛種性可分為下列幾種:

一、自性住:中觀派的論師認為「自性住」佛種性,係指心續中,具有能證得佛陀究竟(勝義)自性法身的種子之補特伽羅唯識派的論師則主張「自性住」種性,係指對於心為清境光明的本體(自性)能不斷串習之補特伽羅。兩者的見解有粗細之分。由於補特伽羅的心續之中,皆具有證得佛自性法身的種子,「寶性論」中記載:佛陀恆常安住於自性法身之中,佛陀的利生事業遍及一切處所,所有的有情眾生皆與佛有,故所有的有情眾生皆有成佛的可能。佛、菩薩眾生雖果報有所差別,然而,若就心的清淨光明本質而言,皆悉相同無異。眾生的心續中,雖然皆具有證得佛陀自性法身的種子(如來藏),但由於受到煩惱業障的附著與蔽障,使心清淨光明的本質,無法彰顯,佛經中,常將此種情形比喻為略顯枯萎的蓮花中,藏有具足三十二種妙相八十種隨好佛陀;外型醜陋、令人畏懼的蜂窩之中,藏有甘美的蜂蜜;破舊的衣服中,藏著一尊佛;稻穗的糟糠之中,藏有能滋養吾人生命的白米;藏於垃圾堆中的黃金、珠寶;藏於大地之中的寶藏。以種種的譬喻說明,行者只要能將覆蔽如來藏的煩惱業障去除,即能漸次將如來藏開發與彰顯出來,終能成就佛的法身

二、「隨增性」種性:由於眾生心續中,與生俱來皆具有如來藏,因此,每一位眾生皆能經由聽聞、思惟、修持,而於心續中,逐次生起各種道次第的證量,終能證得佛的色身。行者唯有了知眾生皆具有如來藏,皆是佛種性,皆有成佛的可能,如此,對於菩提心的修持,方不至於認為自己無法成就如此殊勝與偉大的佛果,而感到氣餒,甚至退轉。此外,由於行者了知所有眾生皆有成佛的可能,因此,當行者遇見極為愚、粗暴的眾生時,亦不應心生輕視與棄捨,而應執持菩提心,為其指引成佛的菩提大道,或許當因成熟時,目前看似毫無成佛可能的眾生,能於瞬間轉變心念,趣入修持菩提道,成佛在行者之先,亦未可知!

心的本質是清淨與光明,煩惱業障並非心的本質,而是暫時存在於心續之中,猶如烏雲遮蔽天空一般,可完全予以淨除,行者對此無須心生懷疑。若仍感到困惑,即與孩童眼見歷經數日,天空皆烏雲密佈,因而不肯相信有雲開天清的一刻,甚是幼稚!既然煩惱業障是暫時、突然的湧現於心中,能否完全予以淨除?能否自輪迴解脫?其關鍵掌握在自己手中。佛陀曾開示:佛不能以水洗滌淨除眾生業障;佛不能如拔除肉中刺一般,將眾生痛苦拔除;佛不能將證量移轉至眾生的心中。佛陀不能代替眾生作積資淨罪的修持,佛陀開示了殊勝、珍貴的教法,引導有情眾生趣入解脫與安樂,然而,眾生仍須倚仗自己的力量,精進修持,方能達成自輪迴解脫,乃至證得圓滿佛果之目標。此為「別解脫戒」名稱的由來,此戒之意義,乃在於行者須以個別的努力修持,獲致個人的解脫與安樂。

煩惱業障產生的根源,即為貪愛自身利益的「愛我執」,若「愛我執」能去除,則煩惱業障亦能淨除。然而,「愛我執」能否去除?人們對此不免心生疑問,認為人們若不為自身的利益設想,如何能獲得生活所需的各種資具呢?但事實並非如此,導師釋迦牟尼佛即為完全捨棄「愛我執」,將「愛我執」轉化為「愛他執」的典範,佛陀所思所行皆以眾生的利益為考量,絲毫不為自己設想,佛陀以如此偉大的精神,行持廣大圓滿的利生事業,證得殊勝圓滿的佛果,人們受到佛陀精神的感召,而發心追隨佛陀,依循佛陀所開示的教法修持,獲致暫時與究竟的安樂,其影響延續至今。因此,「愛我執」不但能去除,且行者若能將「愛我執」轉為「愛他執」,更能利益自他一切有情,此亦為修心的要訣。

行者或許心中仍有疑惑:既然有情眾生的心續中,皆具有如來藏(佛性),為何時至今日,仍有無數的有情眾生輪迴苦海中漂流,無法獲得解脫呢?佛經中曾說明其原因有下列幾項:一、眾生受心續中的煩惱所覆蔽。二、受不信因果邪見)、未能導引自己趣入善道的惡友影響。三、缺乏修持正法的善。四、受政治力(王權)的干擾(如制定惡法、排斥佛教等),而不能自在趣入正法。能趣入修持大乘教法的行者(大乘種性)必須對於有情眾生具有強烈的悲愍心;對於菩薩所需行持各種艱苦難行的菩薩行,能具有堅忍心;對於一切善行,能具有堅定的意念與信心。雖說行者心續中的小乘種性若能覺醒,佛種性亦隨之覺醒,然而,行者若能具足上述三種條件,方為心續中的大乘種性覺醒的徵兆,容易趣入修持大乘教法。然而,欲具足此三項條件,殊非易事,若行者一經聽聞佛陀功德大乘教法即能生起強烈的歡喜與意樂,渴望親近與修持,如此,亦可視之為大乘種性。

行者若能將佛種性的有情眾生導引趣入大乘教法而作修持,即是喚醒其心續中的大乘種性;反之,若將佛種性的有情眾生導引趣入小乘教法,對小乘涅槃解脫果位產生信解或認同,即是喚醒其心續中的小乘種性。

般若空性智慧)與菩提心猶如佛陀的雙足,般若聲聞緣覺菩薩與佛的共因,可稱其為佛母;而菩提心則是菩薩與佛的不共因,可稱其為佛父。若行者僅具足出離心空性智慧,尚無法入於大乘之門,唯有生起真實的菩提心,方能成就菩薩與佛的果位。猶如子女的姓氏與國籍,皆依父親的姓氏與國籍而定。是故,行者唯有生起菩提心,方能成為大乘種性的一員。初發心修持的有情,雖未能立即具備對眾生強烈的悲愍心,對難行菩薩行的堅忍心,對一切善行的堅定意念與信心,但仍須以此為目標,時時惕勵自己,能具足此三種成為大乘種性的必要條件。

期望諸位於聽聞菩提心不可思議的功德利益之後,能立志努力修持菩提心,並以菩提心作為自己修持的重點,時常憶念與思惟,如此,聽聞教法方具有意義,以此與諸位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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